文始证道录第7章 漏刻星正时
雨丝终于稀疏下来像被抽尽了力气的丝线斜斜地挂在函谷关的天空。
风裹着水汽掠过观星台的铜铃叮铃声里带着潮气尹喜站在漏刻仪旁指尖拂过铜壶外侧的刻度。
壶身已被连日的雨水浸得发潮木纹里凝着细密的水珠倒映着天幕上那颗忽明忽暗的星子——那是漏刻星此刻正悬在天市垣的边缘星芒每刻钟明暗交替一次像谁在云端执掌着漏壶将光阴滴成了水。
《夏小正》里漏刻二星如壶箭主司辰刻定阴阳的唱词在此刻有了具象的模样。
尹喜举起青铜望筒镜中星象愈发清晰:漏刻一星偏暖黄像刚熔的金每亮一刻便对应地面一个时辰的流转;漏刻二星泛着冷白似淬的银每暗一次恰合夜间积水退去的寸数。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父亲也是这样举着望筒指着这两颗星说:天地自有计时器水涨水落、日升月沉都藏在星子的呼吸里。
先生雨快停了!李信踩着水洼跑来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沾着泥点手里的星图被风吹得哗哗响边角都磨出了毛边东闸外的积水快漫到街檐了再不开闸怕是要淹了药铺的药材库! 尹喜放下望筒指尖叩击着漏刻仪的铜座发出笃笃的轻响。
铜壶里的箭尺正缓缓下沉竹制的刻度被水浸得发绿却仍精准地指向巳时三刻。
急什么?他翻开案上的《夏小正》泛黄的纸页上有父亲批注的蝇头小楷漏刻正时则水势定——墨迹被岁月浸得发褐却字字清晰你看漏刻星的明暗间隔昨夜是两刻一换现在变成一刻一换说明水势正在收束但根脚还没稳。
他让人搬来张案几案腿在积水里陷下半寸。
尹喜俯身铺开关城水系图羊皮纸吸了潮气边角微微卷起。
图上用红笔标出的积水区像块浸了水的棉絮从东市的药铺蔓延到西市的粮栈而漏刻星的轨迹投影在图上恰好与三条主要排水渠的走向重合。
看到没?尹喜用狼毫笔沿着星轨画了道弧线笔尖在潮湿的纸上晕开小小的墨花漏刻一星最亮时对应东闸;漏刻二星最暗时对应西闸。
等这两颗星明暗交替三次水势的'气'才算顺了那时开闸才稳妥。
李信望着图上蜿蜒的墨线忽然想起上月暴雨自己贸然开闸导致西闸溃堤的事——那时水浪卷着泥沙冲垮了半条街父亲就是这样举着望筒在观星台站了整夜漏刻仪的滴水声成了最响的背景音。
他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默默收起星图转身往闸口走去:我去告诉民夫们再等等。
天近午时雨彻底停了。
云层裂开道口子阳光斜斜地泼下来在积水区的水面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
民夫们扛着撬棍聚在东西两闸旁裤脚都在淌水。
东闸的张老栓蹲在闸门前用手指蘸着水在青石板上画圈圈儿越画越圆:尹先生说等星星的信咱就再等等。
他掌心的老茧磨得石板沙沙响去年我家麦子该收割时漏刻星连亮了三日果然天朗气清颗粒归仓。
旁边有人笑:栓伯您这是把星星当神仙拜呢? 张老栓抬头望了眼天眯起的眼睛里映着漏刻星的微光:这不是拜是信。
老辈人说星星比人实在不会说假话。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麦饼来垫垫肚子。
麦饼带着谷物的清香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诱人。
观星台上尹喜正盯着漏刻星的第三次明暗交替。
漏刻一星的暖光渐渐涨到最盛像盏悬在天边的油灯连空气都仿佛被染成了淡金色。
他忽然喊道:开东闸!声音顺着风滚下去像块石头落进水里激起层层涟漪。
民夫们立刻撬动闸门朽坏的木闸发出嘎吱的呻吟像位年迈的老人在伸腰。
浑浊的积水顺着渠口涌出去流速竟与漏刻仪的滴水声同步——嗒、嗒、嗒每滴水下落水面就退后半寸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
李信举着望筒跑上观星台镜片上沾着水汽:先生东闸的水流每退一尺漏刻一星就亮一分! 尹喜没回头目光仍锁在漏刻星上。
他想起父亲说过水有灵性你急它更躁你稳它才顺。
就像那年自己十岁暴雨冲垮了后院的篱笆父亲不叫修只让他看漏刻仪:你看这水滴得再急也得顺着箭尺的刻度走。
半个时辰后漏刻二星的冷光沉入最暗像块被收进鞘的银剑。
尹喜又喊:开西闸!西闸的积水像是等得急了闸门刚打开一道缝就哗地冲了出去在渠里冲出条白色的水带泡沫翻涌着与东闸的水流在护城河交汇像两条被星轨牵引的银蛇温顺地钻进河道。
李信举着望筒跑来兴奋得声音发颤望筒的铜圈磕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先生!水退的速度和漏刻星的明暗节奏一模一样!西闸每退一寸漏刻二星就暗一丝分毫不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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