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生路何求第40章 周考历史
历史考场的空气像被凝固的蜂蜡稠得能拧出蜜来。
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六点零三分距离交卷还有五十七分钟原本细密如蚕食叶的书写声此刻稀疏得像深秋的残雨——最后两道论述题正张着獠牙 杨晚栀的食指关节抵在太阳穴上那里的皮肤被按出一小片泛红的圆印。
她面前的答题卡第二页“宋明理学与陆王心学的异同”一题下已经划了三版对比表格笔尖在“格物致知”四个字上反复盘旋墨点在纸面洇出细小的星芒。
左手攥着的历史笔记边角卷成了波浪形她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才发现掌心的汗把“程朱”“陆王”两个名字晕成了淡蓝色的云。
忽然她睫毛剧烈地颤了颤余光瞥见斜前方的顾明夜正把试卷翻回第一页钢笔在“焚书坑儒”的选项旁打了个极小的问号。
顾明夜的坐姿永远笔挺如松白色校服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
他正盯着“军机处设立的影响”那道题左手拇指按在试卷边缘的空白处指腹来回碾过把光滑的纸页磨出淡淡的毛边。
阳光从西窗斜切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能看见他紧抿的下唇线绷成道锋利的折线上次模考分析“商鞅变法的历史作用”他也是这样抿着唇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能记住的课上老师讲授的知识点然后再临场发挥分析。
此刻他忽然停下笔从笔袋里抽出支红笔在“君主专制达到顶峰”几个字旁画了道竖线笔尖戳得纸页微微发颤。
白书妍的发绳松了半截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扫过答题卡。
她正用铅笔在“新航路开辟的经济根源”题下写要点笔尖悬在“资本主义萌芽”四个字上时突然顿住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盖把刚长出的月牙形白边蹭得参差不齐。
桌角的薄荷糖盒子被她碰倒了两粒绿色的糖滚出来在沈以墨的椅子腿边停住。
她弯腰去捡时露出的历史笔记本上贴着张泛黄的《清明上河图》书签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画里的虹桥在阳光下泛着旧纸特有的柔光。
沈以墨捡糖的动作带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手腕翻转时校服袖口滑下来露出块银色的手表表盘上印着小小的罗马数字。
他把糖放在白书妍桌角时视线在她的答题纸上扫了半秒——那里的“文艺复兴核心思想”已经写好了“人文主义”三个字被圈了道红圈。
他转回去时钢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墨蓝色的笔帽在阳光下划出银弧。
他面前的“辛亥革命失败原因”一题下已经列了八条要点此刻正用红笔在“资产阶级软弱性”旁边添了个括号里面写着“未发动群众”字迹瘦长像根绷紧的弦。
南安然的试卷左上角压着块小小的镇纸上面刻着“以史为鉴”四个字。
她写字较快笔尖在纸上洇开的墨痕像朵慢慢绽放的花每写完一个朝代名称都会用尺子比着画条横线把不同时期的知识点分得清清楚楚。
此刻她正盯着“鸦片战争对中国社会的影响”一题眉头微蹙着忽然用橡皮轻轻擦去“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里的“开始”二字改写成“逐步沦为”动作轻得像在调整易碎的瓷器。
她的笔袋上挂着个青铜色的小鼎挂件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摇晃鼎耳上的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南无恙的草稿纸已经被时间轴占满了最上面那张画满了时间轴从夏商周一直画到清末箭头歪歪扭扭的像条挣扎的蛇。
他烦躁地把笔往桌上轻轻一拍笔帽弹开在试卷上洇出个墨点像滴凝固的血。
他抓着头发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喉结上下滚动着——那道“比较两次工业革命的异同”他总把电力的广泛应用归到第一次工业革命里。
桌角的风油精瓶子被他碰倒了刺鼻的气味漫开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把脸埋得更低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困在网里的野兽。
杨晚栀终于在第三遍梳理时理清了思路。
她长舒一口气胸口起伏着把陆王心学的“心即理也”几个字写得格外用力笔尖在纸上划出浅浅的沟痕。
她的额前碎发被汗水浸得发潮黏在皮肤上像层透明的膜。
当她把“致良知”三个字写进答题框时忽然发现顾明夜已经在检查最后一道论述题了他的笔尖在“中国古代中央集权制度的演变”几个字上轻轻点着动作慢得像在数历史的年轮。
顾明夜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此刻正用指腹擦去答题卡边缘的墨渍。
他在分析“孝文帝改革的汉化措施”时忽然停住笔眉头微蹙着把“穿汉服”改成“改穿汉服”笔尖在修改处顿了三下像是在确认历史的细节。
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他写字他却浑然不觉直到那只麻雀扑棱棱飞走才抬了下眼目光掠过窗外的香樟树又落回试卷上的“均田制”三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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