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奕第149章 胜利的苦涩无法带走的战友
圣心疗养院的血腥气息尚未在记忆中风干“蓝鸟”歌剧院的烈焰又在上海滩的地下世界烙下了新的焦痕。
官方叙事里这是一场针对负隅顽抗之“云雀”残部的辉煌胜利76号与“樱机关”虽付出代价但终将顽敌悉数剿灭。
报纸上模糊的照片和语焉不详的捷报试图粉饰太平将这场惨烈的陷阱包装成帝国鹰犬的又一功勋。
然而在这被精心编织的“胜利”之下潜流暗涌。
李士群与影佐之间的裂痕已公开化双方在功劳分配、伤亡责任上互相攻讦猜忌的毒芽在“名单”的浇灌下疯狂生长几乎撕裂了表面上的合作。
而远在柏林视野之外的施特劳斯虽部分达成了削弱本地抵抗力量、搅浑水域的目标却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这一切是否太过顺理成章?那“云雀”核心人物黛的死亡确认得似乎过于轻易。
这种疑虑如同幽魂在他精密计算的心头投下一抹难以驱散的阴影。
真正的“云雀”其最核心的脉络并未在歌剧院的火光中断绝。
在城市地图上绝不显眼的角落一栋依托法租界复杂产权关系隐藏的安全屋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静谧。
这里是陈师傅经营多年的终极巢穴之一储备着足以支撑数月的物资和伪造身份。
幸存下来的除了统筹全局的陈师傅仅有包括报务员老段在内的寥寥三四名深度潜伏、未曾暴露的骨干。
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依靠严格的无线电静默和单线联络等待着确认着。
黛的归来不是凯旋而是一场沉默的风暴。
她是被地下交通线的同志沿着预定的排污河道在预定接应点找到并护送回来的。
当时的她浑身浸透污秽的泥水肩头的枪伤因污水浸泡而肿胀发白高烧使她时而清醒时而陷入谵妄。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眼睛曾经蕴藏着智慧与坚韧的深潭此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光亮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带回了那枚象征最高权限的碧玉胸针却仿佛将魂灵遗失在了那片燃烧的舞台。
安全屋的医生一位同样隐藏身份的外科圣手为她处理了伤口注入了抗生素。
身体的创伤可以医治但心灵的蚀骨之痛却无药可施。
在持续的高烧和噩梦缠身中她一遍遍呓语着那些逝去的名字有时是徐文祖诀别的眼神有时是舞女引爆手雷时那抹凄艳的笑有时则是年轻报务员倒下的身影。
她蜷缩在简陋床铺的角落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身下的草席仿佛要将那份刻骨的无力感从骨髓里挖出来。
陈师傅默默地守在一旁这位见惯了生死离别的老地下工作者此刻眉宇间也锁着深重的悲戚。
他没有用空洞的安慰之词只是在她短暂清醒时递上一杯温水用沉静如古井的声音缓缓讲述起那些她不知道的关于牺牲同志们的故事: “阿阮就是那个舞女”陈师傅摩挲着一只旧怀表表盖内里嵌着一张模糊的小像“她本名不叫这个。
家里是苏北的乡绅鬼子来了一把火烧光了祖宅父母兄妹都没逃出来。
她带着血海深仇来到上海凭着姿色和机敏混入百乐门不是为了荣华只为从那些醉醺醺的军官和汉奸嘴里掏情报。
她常说等打跑了鬼子要回去在废墟上种满桃花。
” “还有小赵那个年轻的报务员”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他父亲是东北军的旧部九一八后流亡关内临终前把这小子托付给我。
他总想着光复老家还惦记着松花江上的冰雕。
这次行动前他刚收到家里来信他娘病重……他偷偷把信烧了没跟任何人说。
” 陈师傅的讲述为那些牺牲的符号注入了血肉与灵魂。
他从不同角度诠释着这场牺牲的意义:这不是无谓的消耗而是每一个背负着国仇家恨的个体在绝境中主动选择的最有价值的绽放。
他们的死并非“云雀”网络的失败而是其精神内核——那种基于深刻民族仇恨与个人信念的极致奉献——最惨烈也最辉煌的证明。
这番话语如同钝刀割开血淋淋的现实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基于彻底认知的镇痛。
高烧渐退伤口开始愈合。
黛不再梦呓但沉默得如同冰山。
她常常独自坐在窗边(那窗户被木板钉死只留缝隙透光)望着那线微弱的天光一动不动数小时。
那枚碧玉胸针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玉石几乎要烙进她的皮肤。
某日黄昏陈师傅将一份整理好的情报摘要放在她面前那是老段刚刚破译的关于敌人内部因名单和歌剧院事件而加剧内斗的密电。
同时放在那里的还有一份空白的新身份文件以及一张前往香港的船票。
“我们需要一双新的眼睛一双新的手”陈师傅的声音平静无波“那里的联络站需要重建我们与海外渠道的沟通几乎中断。
这份新的身份‘林默’是一位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青年女教师背景干净符合流亡知识分子的形象。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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