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英雄谱第66章 染血玄鸟旗
上甲微抚摸着父亲遗留车轴上的黑紫色血痕 指尖的冰冷顺着血脉直通心脏: 那是父亲王亥的血凝固的警告。
当夜他便梦见牛铃裹着冰屑碎裂于易水之下。
直到他手执玄鸟旗站上战场才明白—— 原来复仇不是毁灭 而是给死者一个答案给生者一条活路。
…… 刺骨寒风中火盆里烧滚的獾油噼啪作响散发出刺鼻油腻的焦糊味。
火光跳跃着在商丘新建成的社稷高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巨影。
台中央那根来自王亥牛车、两端紧箍厚重青铜的巨大车轴被两根新砍伐的巨大松木架凌空悬起。
车轴表面深深沁入的木纹里干涸的血迹早已沉淀为黑紫的硬痂像无数只死不瞑目的眼睛在摇曳的火光里冷冷窥视着下方跪伏的众人。
寒风卷过石台带来远方河畔湿冷的泥土气息也带来一种无形的重压让匍匐在地的人们屏住呼吸。
上甲微就站在那车轴的正前方后背挺得像柄青铜钺。
他一身崭新却沉重异常的玄色皮袍暗沉的色彩似乎要将他年轻的肩背压垮。
火光映亮他紧绷的侧脸下颌线条如同新磨的刀刃。
父亲遗留的青铜短钺紧紧缚在他腰后冰冷的金属棱角即使在厚皮间也固执地传递着彻骨的寒意提醒着他这个位置得来的代价。
他的目光越过火盆跳跃的火焰牢牢钉死在车轴黑紫斑驳的血垢之上像是要将那凝结的恐怖和痛苦连根抠出来。
那每一缕暗色印痕都是一条无形的鞭子日夜抽打着他因仓促继位而尚未长满茧子的灵魂。
“吾父王亥商族明光”大祭司苍老的声音刺破寒夜的寂静却带着明显的滞涩和畏缩他每一次抬头偷瞥那浸血的车轴都像被火焰燎到“魂归帝庭……伏惟尚飨……”他的嗓音在“王亥”的名字被道出时诡异地颤抖了一下。
祭台下的人群将身体伏得更低几个妇人压抑的抽泣在静默中格外清晰。
“魂归帝庭……伏惟尚飨……”下方族人如同被操纵的偶人跟着发出单调重复的尾音声音在空旷的高台下散开立刻被寒风吞没空洞得不带一丝热气。
上甲微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稍微驱散了胸口那种沉溺般的窒息。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舌尖尝到一丝腥锈。
这不是他要的祭奠。
这更像是一次宣告父辈失败的仪式一次向敌人无声的臣服!他缓缓转过身面朝台下黑压压匍匐的身影。
他的声音没有祭司的故作艰涩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初春解冻冰河下暗流汹涌的力量瞬间穿透了风的屏障钻入每一个伏地的耳朵里:“起来。
” 两个字如石投水。
空气凝固了一瞬。
火光跳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大祭司第一个惊愕地抬头脸上还残留着未及褪去的仪式感。
人群中那些伏得最深的身影也僵住了动作。
“都站起来!”上甲微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钝斧劈开朽木带着前所未有的决断“低着脖子看不见脚下的坎也看不见前面的人!我父王亥他的车辙印不是刻在地上让后人在泥里找着爬的!那是该钉在敌人骨头上的钉!”他猛地抬手用力指向悬挂着的车轴那黑紫色的血痂在火光中闪烁着刺目的光“看见没?车没散架!这轴没断!是那些暗处使绊子的小人用阴沟里的心思弄脏了它!这血是刻进我族骨头里的碑!刻着仇人的名字!不是让我们对着碑碣吓破了胆子的!”话音未落他疾步上前靴底重重踏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一步跨到祭台边缘抽出腰后那柄冰冷沉重的青铜短钺高高擎起!暗哑的青铜钺身瞬间捕捉了盆中所有火焰的光芒一道灼目的冷金在夜空中骤然闪过! “此钺不饮仇雠血今日断我项上头!”嘶吼炸开尾音带着一种近乎崩裂的颤栗却蕴含着钢铁砸石般的意志毫无余地地砸在死寂的祭台之上。
台下一片倒吸冷气声。
死寂被彻底砸碎。
人群中一个身材敦实、脸颊上带着新添刀疤的壮汉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畏缩被一种滚烫的火焰取代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咯咯作响。
一个跪在后面的年轻后生大概是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瞬间绷直眼神里茫然和恐惧被另一种坚硬的东西取代。
更多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拉扯着开始缓慢而迟疑地抬起沾满泥灰的脸上有惊愕有迷惑但更多是那沉寂已久的、被点燃的炭火重新在瞳孔深处泛红。
当夜无星无月。
死寂的黑暗吞没了整座商丘部落。
年轻的王披着单薄皮氅孤坐于新落成、尚带着木材清漆味的议事大殿一角。
冰冷坚硬的土壁紧贴着他的背脊。
大殿没有点灯只有远处岗哨微弱的火盆余烬隔着重门透进一丝晦暗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他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冷硬直线的嘴角。
那根悬挂着、散发着父亲死亡气息的粗大车轴在白天刺目的阳光下昭示着仇恨后此刻在这绝对的黑暗中似乎幻化为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有重量的实体阴影悬在他的心尖之上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阴影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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