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晴日第71章 心计有余窍未开全
少微心事重重自顾拄拐走在最前。
刘岐在后方与那位侠奴叙旧寒暄:“隐约记得与侠客初次相见那年我不过七八岁稚龄。
” 那两年宫中常有闹鬼传言一次偶然他听到两名宫娥窃窃议论沧池畔夜间有鬼魂出没二人说得有模有样还说有人见着了那鬼魂作秦兵打扮十分凶煞。
沧池乃皇家林苑位于未央宫与建章宫之间若果真有阴魂作祟便很容易威胁到父皇母后于是他跑去向父皇奏禀此事。
那时父皇的身体还未开始衰败气态霸道镇定地与他笑着说:如今乃刘家天下纵有先秦亡魂游荡又有何惧之生时即为败将死后还敢妄图颠覆胜者江山吗? 他听在耳中只觉胸中升起一股傲气不禁挺直了腰背。
他天真自恃刘氏天家血脉必然不凡又因跟着舅父出入了几次军营自觉具备了几分威风煞气于是趁夜取出匣中三尺剑跑去沧池畔欲图伏击那传闻中的作祟亡魂。
然而他在沧池畔搜寻许久也不见丝毫异样他又十分自大地猜测或是自己威仪太甚惹得鬼魂不敢现身遂躲藏于一丛茂密花丛后。
等得太久夜已很深了孩童总是容易犯困他抱着三尺剑打起了瞌睡。
直到一声有别于风声的细微响动隐约传入耳中他立时精神一振拔剑而起。
却见前方花丛中一道灰影正在弯腰找寻什么那灰影反应极快抬起头来分明是人非鬼。
赵且安也记得此事他没法不记得—— 那是他头一回被人瞧见真容那小童手持一柄比身高短不了几寸的三尺剑肃容大喊有刺客招来一群巡逻的禁军。
他自然及时逃脱了只是要找的珍贵药材没到手不说还暴露了长相没过几日就出现在了长安城内外的通缉布告上。
好在和性格一样他的长相也颇具大隐隐于市的条件他生得一副过于路人的样貌此后几乎每年都有保底十人被误当做是他赵且安被人检举扭送官府后投入牢中又被释出。
于是江湖上逐渐传言他精通易容术。
实则他不过是蓄了胡子进一步泯然众人而已。
说起这桩旧事赵且安看了一眼身侧少年。
当年的小童已经长大不会再像幼时那样见到他便大喊刺客让禁军来抓他了。
孩子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褪去清澈的天真笔直的稚气。
他家这个也一样——赵且安看向前方那道一言不发的拄拐背影。
那背影看起来心事如麻即便望不见正脸也可以想象必然是眉心紧锁。
家奴有心开解一二但不知能说些什么想了想看向身侧的刘岐又望向前方少微驱使之意不言而喻。
同龄人之间总是更有话题闲聊也能转移注意力总好过他一张口就是沉闷说教好似带着名为有多远滚多远的老人味倒不如适当将这开解任务外包给合适的人。
少微一直走在最前头一是心情不佳不想说话二是无法接受被人时刻看见自己红肿的眼背对着众人才觉得自尊心很安全。
脚下蜿蜒曲折的园中小路虽只走了一遍她却记得很清楚。
当年初遇姜负时她在破道观里呆了一夜之后想回去找姜负却发觉自己根本没记路站在路口百般茫然万分懊悔。
从那之后少微便给自己下达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认真记路的硬性任务。
此刻听闻后方的刘岐在向自己靠近少微顿时加快脚步然而刘岐复又跟近。
如此几个来回少微心中烦躁却也逐渐察觉到他始终与自己保持两步之遥似乎并无意与自己并肩或是越过自己去是以便也瞧不见她的脸。
少微遂问他:“你要与我说什么吗?” 刘岐似笑非笑地问:“你可是惯用弹弓之人?” 少微脚下微微一顿片刻直白了当地道:“没错那夜竹林中拿弹弓打你的人就是我那又如何?” 莫名就想紧跟着主人的邓护闻言瞳孔一缩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又打上了?! “不如何。
”刘岐一笑:“是我冒犯在先你还手自是合情合理。
” 少微头也不回语气从容:“没错我也这样觉得。
” 刘岐看着那道气态分明的背影再回忆起那夜那些锲而不舍的石子不禁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一个人鲜明到了一定地步不单养的鸟儿随她竟连她经手的石子也随她随得很贴切。
而他总要为这个话题收尾:“既你惯用弹弓不如我让人为你重新制一副?” 少微拒绝了:“不必我现下用不上。
” 刘岐:“好那待你哪日用得上了便随时与我说。
” 少微听得出他这好脾气之下藏着的目的凭他对外的态度便可知他才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那日刘岐直言声称当下在与她示好少微戒备之下脱口而出“即便示好也是为了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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