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我的拳头能炼钢第121章 咸阳的味儿
诏书到底还是下来了。
没有敲锣打鼓没有万众瞩目只有一个面孔刻板得像块陈年木牍的郎官在几名甲士的簇拥下于一个雾气尚未散尽的清晨踏入了西郊驿馆那略显逼仄的院落。
彼时秦战正吊着左臂站在那棵老槐树下尝试着用右手活动筋骨感受着伤口愈合带来的、那种细微却又无处不在的麻痒。
二牛在旁边笨拙地比划着军中锻体术的架子动作僵硬得像头在泥潭里打滚的熊。
黑伯依旧在擦拭他那几件宝贝工具荆云则像一道融入墙壁的影子。
郎官的出现让院子里本就稀薄的晨光又冷了几分。
“诏曰——” 郎官的声音平直毫无起伏仿佛在宣读一份与他毫不相干的阵亡名单“校尉秦战黑石滩阻敌有功扬我军威特擢为将作少府丞兼领新设‘技术营造司’秩比千石。
赐栎阳西官田三百顷允自募工匠流民试行新法。
望尔勤勉王事不负圣恩。
钦此。
” 没有提“打狗阵”没有提具体的封爵只有这么一个听起来权责模糊、却又透着几分非同寻常的职位和一片远离咸阳核心的荒地。
将作少府丞是将作监的副职之一名义上算是挤进了秦帝国工匠体系的顶层但头上还有正丞、令、监等多重上司。
而“技术营造司”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衙门职权范围全凭那“试行新法”四个字来界定像一团可以随意揉捏的泥巴。
“臣领旨谢恩。
” 秦战躬身右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帛书。
触手冰凉滑腻带着宫廷特有的、混合了墨香与某种香料的气息。
郎官任务完成脸上连一丝多余的纹路都欠奉转身便走甲士们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击出整齐而冷漠的节奏渐行渐远。
院门重新合拢仿佛刚刚只是被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开。
“将作少府丞……技术营造司……” 百里秀轻声重复着秀眉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王上这是明升暗降?还是……另辟蹊径?” 二牛凑过来瞪着铜铃大眼:“头儿这官儿……大不大?比百夫长呢?” 黑伯放下擦了一半的锉刀闷声道:“品秩是高了千石。
可这将作监……那是狼窝!咱们去了还不是被那群老家伙攥在手心里搓揉?” 一直沉默的荆云在阴影里吐出三个字:“麻烦地。
” 秦战摩挲着手中的诏书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里。
他抬起头望向院墙上那片被槐树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雾气正在散去咸阳城巨大而模糊的轮廓在远处渐渐清晰。
“是枷锁也是钥匙。
” 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经过沉淀的冷静“嬴疾没把我彻底圈养起来也没把我完全丢给将作监那群饿狼。
他给了我们一块地盘虽然偏远;给了我们一个名头虽然模糊。
这就是缝隙……” 他猛地攥紧了诏书帛布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收拾东西我们走。
去栎阳。
” 离开西郊驿馆的过程简单得近乎仓促。
他们本就没有多少行李几件随身衣物黑伯的工具箱百里秀的竹简和算筹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诏书。
唯一的插曲是二牛死活要带上那罐没吃完的、据说来自楚地的辣酱被他小心翼翼地用破布裹了又裹塞进怀里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驿馆的守卫没有再阻拦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收拾眼神复杂像是在目送一群即将踏入未知险境的囚徒又像是在羡慕他们终于能离开这无形的牢笼。
当马车(一辆还算体面但绝不算豪华的官车)驶出驿馆大门轧过咸阳城以青石板为主、间或夹杂着黄土的街道时一股不同于驿馆沉闷气息的、复杂而鲜活的味道猛地灌入了车厢。
那是…… 是清晨市肆刚刚开张蒸饼与肉羹混合的、带着暖意的食物香气; 是骡马走过留下的、新鲜粪便与皮革鞍具交织的腥臊气; 是沿街民居倾倒出的、隔夜潲水散发出的微酸馊味; 是贵妇人车驾经过时随风飘来的、浓郁得有些腻人的香粉味; 是远处作坊区隐约传来的、煤烟与金属熔炼特有的刺鼻硫磺味…… 种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独属于咸阳的、生机勃勃又藏污纳垢的庞大气息。
这气息扑面而来冲散了驿馆里那消毒草药和黍米粥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干净”。
秦战深深吸了一口气左臂伤口的麻痒似乎都被这复杂的气味冲淡了些。
他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贩夫走卒高声吆喝士人官吏步履匆匆华服贵族车马辚辚。
阳光照射在街道上蒸腾起一股淡淡的尘土味。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很繁华。
但秦战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在他们这辆不起眼的马车驶过时一些看似无意扫过的目光带着审视带着好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或敌意。
街角一个卖陶器的小贩在他们经过时下意识地压低了吆喝声眼神闪烁地瞥向马车。
对面酒楼二楼的窗口似乎有人影在他们驶过时迅速地隐回了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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